首页 期刊 2023年09月号(总第95期) “在主里面而死的人有福了” ——安德鲁·富勒论荣美福景

“在主里面而死的人有福了” ——安德鲁·富勒论荣美福景

文/迈克尔·海金(Michael A. G. Haykin)、伯恩斯(E. D. Burns) 译/穆桑 校/榉木

 

引言

 

本文探讨浸信会神学家安德鲁·富勒于1792年为好友兼执事毕比·沃利斯(Beeby Wallis)送别的那场葬礼布道,并以此为出发点,就富勒对天堂与荣美福景的看法进行反思。该次布道有两个主题:在基督里死去之人的安息与奖赏。本文探讨富勒是如何解释这两个词语的,继而查考富勒文集其余的文章,指出信徒的奖赏最终是上帝本身。

 

关于安德鲁·富勒

 

富勒,是一位不屈不挠、英勇无畏的浸信会神学家与牧师,18世纪大西洋两岸最杰出的神学家之一。他在神学成就上的重要性,在生前与身后都备受瞩目。举例来说,新泽西学院(1798年,普林斯顿大学前身——编者注)与耶鲁大学(1805年)曾授予他神学博士学位,但他都没有接受。他的好友小约翰·瑞兰德确信,他“或许是我们这个宗派有史以来最有见地、最富才干的神学作家”。[2]后人证实了瑞兰德对朋友的评价。美国浸信会历史学家纽曼(A.H.Newman)认为,他“对美国浸信会的影响……(曾是)不可估量的”。与纽曼同处维多利亚时代但较其年长的司布真曾称富勒为他那个世纪“最伟大的神学家”,而上个世纪的浸信会历史学家安德伍德(A. C.Underwood)在评价富勒时——其措辞显然呼应了瑞兰德的评价——说他是特定浸信会有史以来“最纯正、最能创造性处理问题的神学家”。[3]

 

1774年,富勒蒙召担任牧职。在索厄姆教会担任牧师期间,是富勒的神学观点得以成形的关键时期。正是在这一时期,他开始研究美国神学家爱德华滋的作品,毕生不辍,再兼他矢志遵照无误之圣经的权威生活,这是使他得以成为一流神学家的关键。他在索厄姆一直待到1782年,之后成为北安普敦郡凯特灵市一间加尔文宗浸信会的牧师。

 

在凯特灵,他出版了一系列重要著作,其中有那本划时代的著作《十分可佩服的福音》。在这本著作当中,他竭力忠于历史性加尔文主义的核心要点,同时列出圣经与神学的论据,证明“罪人有责任相信耶稣基督”。对于富勒本人的呼召,这本书可以说是决定他此后多年的服事形态的关键因素。这本书直接促使他于1792年全心投入浸信会传道会的组建,并担任该传道会的干事,直至1815年去世。有赖于精力的充沛,在他人生这一阶段的大部分时间,当不外出传道、募捐、探访教会成员时,他每天都要在书桌前工作十个小时。该传道会走在了19世纪基督教全球化运动的最前沿。彼得·图恩(Peter Toon)的话一语中的:对今天的教会来说,“富勒的示范与思想是持续的激励”。[4]

 

富勒为毕比·沃利斯葬礼的布道

 

毕比·沃利斯(1735–1792)自1768年起一直担任凯特灵教会的执事。他的曾祖父威廉·沃利斯(William Wallis)是该教会的创会牧师[5]。令富勒欣赏的是这位执事的谦卑与积极进取,这两点体现在沃利斯临终之际说给富勒的一席话里:“在我看来,为宣扬基督给人的福分而被征召,是我平生最大的荣耀。”[6]沃利斯的家被称为“福音客栈”(the Gospel Inn),因为客栈的主人热情款待福音的工人。1792年秋,浸信会传道会在他的家中成立。但沃利斯未能亲眼见证这一历史性时刻,因为早在这一年的4月份他就去世了。自然地,富勒参加了他的葬礼。在这个特殊场合他所作的题为《在主里面而死的人有福了》的布道,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绝佳视角,使我们获悉他是如何看待天堂生活与荣美福景的。

 

这次布道,基于启示录14:13(我听见从天上有声音说:“你要写下,从今以后,在主里面而死的人有福了!”圣灵说:“是的,他们息了自己的劳苦,作工的果效也随着他们”),触及圣经中的诸多重大主题,比如:圣徒坚忍的不可或缺、奖赏的应许、天上的安息、地上劳苦的末世论意义、真正的福分、死亡的不可避免。布道之后,是沃利斯的生平简述。富勒强调说,在葬礼布道中,后者通常并非必须,因为“人的一般品格,即便是好人的一般品格,也没有什么非常引人瞩目之处,或值得高举以供效法之处”。但对沃利斯来说,却并非如此,在富勒看来,他无疑是这样的人:拥有“令人羡慕……的敬虔”,过着“极其圣洁”的生活。[7]

 

对启示录14:13的解释

 

富勒的解经合情合理,他首先指出,“(启示录14章)那段经文,本意似乎是扶持在逼迫时期追随基督的受苦门徒。”[8]不过他同时认为,虽然这段经文本意是“装备圣洁的殉道者来对抗死亡的恐怖”,但同样适用于遭受不同程度苦难的基督徒。

 

富勒首先关注“在主里面而死”的人的品格。他们必须与基督联合,此一联合就像婚姻的联合,其中的双方藉由相互的情感、相同的追求、共同的生活目标而联合。而死亡就是接引信徒,使他或她完全与基督联合。

 

其次,富勒着重指出,这段经文提到的福分,相当一部分来自天上的声音。这就表明,天上看重圣徒的归家。这与堕落人类的视角截然不同,他们看重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并且昌盛。从世界的视角来看,死亡一无是处。

 

第三,上帝命令约翰写下这句经文,这一事实表明,上帝切望约翰之后的世代也知晓这一福分。

 

第四,富勒认为,“从今以后”的表述一定是指肉体死亡、灵魂离开身体之时,不应理解为,在基督之前相信永生上帝的人死去时是不蒙福的。

 

第五,富勒看到了这死后之福的两个方面——息了劳苦,以及因为善行而获得奖赏,两者构成了这次布道的双重主题。[9]

 

息了劳苦

 

富勒关于“荣美福景”的神学,并没有将来世生活设想为死后“仅仅停止”工作,因为众圣徒将踊跃地“昼夜在祂的殿中事奉祂”,“祭司—君王”的工作是属天福分的一部分。[10] “劳苦”一词有负面含义,意味着“痛苦的劳作、疲倦或困乏”。既然此世的基督徒生活“很大一部分”涉及对文化潮流与邪恶理念的抗击,因此基督徒在此时此地生活,疲倦必然如影随形。与“今世的风俗”及其邪恶的川流不息的抗争,届时将因荣美福景而消除。[11]富勒花了不少时间强调,逆流而上,无论是对抗古代的外邦偶像崇拜,还是对抗现今世界的“不信与亵渎”,都并非易事。如此行事的人,也做不到毫不动摇。殉道者也有“妻子、孩子与朋友”,他们呼喊说:“不要惹祸上身!”在富勒的世界里,情形也是一样,有风行一时的宗教潮流的试探,而坚守“圣经的吩咐”则意味着背负“恶名”,遭人“嘲讽与藐视”。因此,在地上的任何环境中坚守福音,都必须承受压力与紧张,也就是“劳苦”。[12]

 

对于那些想要全心事奉主的勤勉信徒,由于体力的衰退,而力不能胜,这也是一种劳苦。富勒指出,沃利斯就是这样的:“读经与祷告,以及每一项其他宗教责任,对他来说,都是劳苦。”[13]不过对基督徒来说,今世“最大、最令人痛苦的争战”的肇因是内住的罪,这是他逆势而游的“最危险的河流”。信徒但凡想要全心全意地“默想、祷告、赞美、讲道或听道”(这里描述基督徒灵修的一系列动词都值得关注)时,内住的罪都会登场,使人分心,将人拦阻。“安息”,尤其是脱离这样的争战而“安息”,将是“真正的天堂”。[14]

 

对富勒来说,积极行动是上帝赋予他的责任,他以“孜孜不倦的热情”为上帝工作。[15]要从与世界、体力的挑战以及与内住的罪的斗争中得到释放,从而毫无阻碍地事奉上帝,基督徒必须在末世论意义上完成今世的一切劳苦,得到最纯粹的安息。在另一次题为《过去的试炼是在恳求未来的怜悯》(Past Trials a Plea for Future Mercies)的布道中,富勒断言,为了更充分地享受天国的安息,与罪争战的劳苦,及其劳苦的果效都是不可或缺的。“对未曾疲倦的人来说,安息有什么意义?对从未经历艰险的人来说,平安有什么意义?如果我们不是从大患难中出来,去拥有天堂,那天堂对于我们来说就不是天堂”。[16]还有一次,在另一个情境下,富勒将天堂的安息与大卫和所罗门治下以色列历史上的和平时期作了比较,当时没有战争,国家充满平安。同样,天堂将会闪耀着永恒的平安,真正的、更好的大卫将在完美的平安中治理祂的子民。[17]

 

布道结束时,富勒称赞毕比·沃利斯拥有“永不止息的殷勤、耐心与坚忍”,他对积极进取的支持再次得以流露。[18]

 

永恒安息的根基

 

富勒认为,永恒的安息并非始于人死了,灵魂离开身体、抵达天堂之际。在地上的生活中,永恒的安息在某种程度上就可以得到体验。不过,富勒也警惕一种危险:所寻求的安息,并非基于基督客观的赎罪之功。如富勒在诺维奇(Norwich)讲道时所言:

 

真信仰最初在人心中发生作用时,就是这样的。罪人(归信时)的心思最初转向的对象,可能不是基督。罪人最初想到的,可能是自己的罪,是自己曝露在上帝的忿怒之下。但无论我们对自己的罪与悲惨的思想是多么刻骨铭心,如果不能将我们引向基督以获得救恩,其中就并没有真信仰。祂是通往上帝的“道路”,“若不藉着祂,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我们可能在罪疚与恐惧之下背负重担,但除非我们带着重担到他那里去,否则对我们的灵魂来说,没有来自福音的安息。应许不是给自担重担的我们,而是给带着重担到基督那里去的我们……[19]

 

富勒坚持认为,有些情感体验或心灵印迹容易被误认为是归信,但实际上其中并不含有实质性的内容,可以确保人真正与上帝和好了。在一篇反对反律主义的小册子中,富勒解释了一个知罪的人所面临的危险:

 

这是无比重要的……除却基督,我们不应安息于别处。当一个罪人确信自己处境危险时,恐惧与害怕通常会将他统治……他渴望自己不安的心灵得到安宁,因此他所处的最紧迫的危险在于,什么能使他即时解脱,他就安息于什么当中;如果他在这样的心境中,得到一个印象:上帝已经饶恕并接纳了他,或者,如果他读了一本书或听了一次道,有利于他以这样的方式得到安慰,那么他很可能沉浸于这个印象,沉醉于这一美味的饮料。这时他认为自己已经发现了生命之光,感到自己已经卸去了重担。[20]

 

依照富勒的神学思想,永恒的安息始于归信之时,并随基督徒的圣洁的长进而成比例增长,在天堂于完全的荣耀中抵达终点与高峰,在那里,与罪的斗争已经结束,在上帝殿中的事奉是完美的敬拜。

 

恩典的奖赏

 

将义行作为末日“称义之根据”的观点,富勒是拒绝的,但他热切主张,善行将跟随基督徒进入荣耀,成为“他们无比快乐的原因……(并且)将继续扩充我们所享受的至福”[21]。他以严密的逻辑与圣经中的证据论证,天堂中幸福的程度(以及地狱中不幸的程度),与一个人在地上生活期间存着爱心的顺从(以及存着悖逆的不顺从)的程度直接对应。富勒在接受按立时所作的题为《基督教牧师的工作及其所受到的激励》(The Work and Encouragements of the Christian Minister)的布道中,详细阐述了天堂奖赏的程度之别:

 

认为所有人都将在天堂享有同等程度的幸福,这是一种不合圣经且不合逻辑的观念。所有人的幸福都是完美的,但有些人不像他人那样能够容纳那么多的幸福。每一件容器都是满的,但有些容器会比其他容器装得更多。“这星和那星的荣光也有分别”(林前15:41)。使徒保罗在天堂所享受的,一定比一个婴儿时期就被接走的灵魂更多,因为天堂的幸福一部分在于回忆过去……但就我们所关心的最重要的差异在于,我们履行所托的方式所产生的差异。我们在多大程度上怀着忠诚履行今世托付给我们的职责,就将于来世在多大程度上享受所赋予我们的荣耀与幸福。

 

你将分享你主人享有的快乐:“进来享受你主人的快乐。”(太25:21)你将在“祂的宝座上与祂同坐”(启3:21)。无论“摆在前面”的、他因之而“轻看羞辱,忍受了十字架”的喜乐是怎样的喜乐(来12:1-2),只要你“存心忍耐,奔那摆在我们前头的路程,仰望耶稣”,你必将与祂共享。那使基督的心欢喜的——上帝在罪人的救赎中所得到的荣耀——也必将使你的心欢喜。祂不会独自喜乐,而是会让所有在祂为之卑微而以至于死的伟大工作中有份的人都进入祂的喜乐。我的弟兄们,你是要进入你主人的喜乐,愿你想到这一点,就可以在经受试炼时得着激励。“得胜的,我要赐他在我宝座上与我同坐,就如我得了胜,在我父的宝座上与祂同坐一般。”[22]

 

积攒财宝在天上,顺着圣灵撒种,为了将来的奖赏在患难中欢欢喜喜,富勒援引了基督的许多应许,认为“永生是顺着圣灵撒的种子长出的收成”。[23]不仅如此,他还预先反驳了一个异议:认为他是在宣扬论功行赏的道理;他所持论据为:从终极层面看,“我们所做的事,都是主在我们里面成就的,如果祂乐意以奖赏为之加冕,这奖赏是因为恩典,而非所欠之债,那么有什么可夸口的呢?那不过是上帝对祂自己工作的慷慨奖赏。”[24]在另一种情境之下,他解释说,这些奖赏“不包含任何有违恩典教义的内容,因为上帝喜悦予以尊荣的这些事,是祂自己运行所产生的果效。祂奖赏的这些事,创始成终者与其充分的原因,都是祂自己。祂“派定我们得平安”——“在我们身上做成了我们所有的工作”。[25]

 

此外,富勒还认为,上帝喜悦奖赏祂自己的善工,其根基是我们与基督的联合。不仅是基督徒本身在基督里被悦纳,“他们为基督所做的也被悦纳,为祂的缘故而被奖赏”。[26]在一次按立仪式布道中,富勒传讲了马太福音25章关于恩赐的比喻,表达了相同的观点:

 

我们所能献上的最好的服事也混杂着罪,因此,不值得奖赏,反倒需要赦免。我们将来领受的奖赏,是出于恩典,不是由于债务。如果不是为基督的缘故,我们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得到悦纳,即便是我们最好的服事,也附着许多的罪。主悦纳了亚伯和他献的祭。首先,他为基督的缘故悦纳了我们的人,然后悦纳了我们的服事。我们得蒙悦纳的服事也为基督的缘故可以被奖赏:我们将来的荣耀,就是基督奖赏的一部分。如果你在拯救一颗灵魂的事上发挥了作用,当你在天堂遇见这颗灵魂的时候,就不可能不为之欢喜。事实上,这颗灵魂就是你喜乐的冠冕。因此你的荣耀和福分将构成基督奖赏的一部分。[27]

 

为富勒作传的约翰·韦伯斯特·莫里斯(John Webster Morris),是这样解释富勒的论据链的:

 

(上帝)为爱子的缘故悦纳了相信的罪人,不仅“在祂里面、藉着祂、为祂的缘故”赐予他们一切属灵的福分,也奖赏他们的服事——在祂的国度里,藉由相同的媒介——他们的服事——充满爱子的美好,他们的祈求与爱子代求的“许多香气”一同呈上。因此,上帝认同信徒的服事时,是认同祂儿子的顺从与牺牲,而他们,正是祂儿子的顺从与牺牲所结的果子。祂奖赏他们时,是继续奖赏祂的爱子,或者说是继续表达对爱子中保工作的喜悦。[28]

 

既然上帝爱祂在基督里拣选的儿女,就因为他们充满爱心与圣洁的工作“以这样的方式”奖赏他们。[29]对上帝的圣徒来说,天堂将是一个喜乐不断增长的地方,因为他们不仅藉由上帝的恩典得救,脱离上帝的忿怒,而且会因为在他们善行中运行的上帝恩慈的能力而得到奖赏。在上面提到的按立仪式布道中,富勒再次给出解释,忠心服事上帝的根本动机是获得奖赏,即听到主说,“好,你这又良善又忠心的仆人。”

 

某些情况下,人可能会说:“好”,但在鉴察人心、识别行为动机的主看来,我们的工作可能做得并不好。即使我们做得比较好,也不能满足于朋友们的称赞。许多人泰然安坐,心满意足于听众的赞美和宠爱,以致废掉了。我们应该追求的是末日的“好”,而且唯独应该以此为满足。有些年轻的牧师才能出众,前景可期,却被人的掌声彻底娇养至死。他们所激发的希望,也因软弱而无主见之辈的奉承而枯萎、凋谢。这声“好”频繁在他们耳边响起,最后(可怜的胸无大志之辈!)他们以为,肯定是好极了!他们这就开始啜饮这可口的饮料,这就开始坐下来享受之,这就开始放松了努力;享受了片刻大众的掌声之后,他们就退居幕后,在基督教世界里变得微不足道,甚至毫无用处;更糟糕的是,他们的灵性衰退了。就这个世界来说,他们陷入一种被遗弃的状态,心灰意冷,无所事事;就另一个世界来说,他们即便没有抱着恐惧的预感,也充满了犹疑……我的弟兄,当上帝说“好”的时候,你才可以坐下来,因为到那个时候,托付你的责任将会卸下;但是,如果你满足于除此之外的任何事物,你就危险了。我相信,时刻注目于主的奖赏,你在事奉主的事上就不会不忠心。[30]

 

信徒的奖赏:上帝

 

在富勒关于天国奖赏所涉更加广泛的神学思想中,上帝本身才是基督徒最高的喜乐,因而也是最大的奖赏,虽然这一点在为毕比·沃利斯送别的那场葬礼布道中没有被明确提及。他认为,依照约翰福音17:3,“属灵享受的最大源泉”是“认识独一的真神,并且认识祂所差来的耶稣基督”。这是“福音的缩影”。[31]富勒在注释以弗所书3:14-21时,讲得更加清晰。他认为,即使是认识了基督的爱,我们对喜乐的体验也还没有到达尽头。在富勒看来,保罗在以弗所书3章的代求是为了:

 

“叫你们明白基督的爱是何等长阔高深,并知道这爱是过于人所能测度的……”我们对基督的爱有多大程度的认识,应该就会在多大程度上被“神一切所充满的充满”。我再说一遍,如果说圣经中有哪一句表达了终极的福乐,那一定就是这句了。[32]

 

和他的导师约拿单·爱德华滋一样,富勒也强调,上帝是一切喜乐与奖赏的源泉。基督那无穷无尽的爱所带来的须臾不辍的属天的喜乐,将使“天国至乐的浪潮越涨越高……知识与幸福必将永无止境”。[33]因此,即使我们的祈祷没有得到回应——这对富勒来说纯粹是一种假设——“但向上帝祈祷本身就是奖赏”。[34]对于那些以上帝为“至高奖赏”的人来说,还缺少什么呢?[35]此外,他以天堂为中心的神学认为,天堂至乐并不是一条新的河流,尽管信徒从未喝过其中的水;相反,天堂是他们当下即已部分经历之救恩所发的更大的光辉。正如这位浸信会神学家在1796年的一次布道中所言:

 

什么是天堂?……天堂无异于我们已经领受的。我们领受了我们信心的目标,即我们灵魂的救恩……简而言之,天堂的喜乐将在于,爱羔羊,赞美羔羊,探索救赎的教义,在当下的处境中,我们首要的喜乐即在于此。[36]

 

信徒在今世,即在此时此地因珍视福音而体验到的喜乐,与他们将在天堂体验到的喜乐是同一性质的。天堂至乐与地上因福音而享受到的幸福之间,只是量的区别,也就是说,只是幸福的程度之别。

 

结束布道之前,富勒回顾了毕比·沃利斯的敬虔品格,由关乎奖赏的教义谈到四方面应用。既然在主里面而死的人进入了永恒的福分,即天堂的安息与奖赏,那么被他们留在地上的人就应该从以下事实得到安慰:第一,死去的弟兄们正在享受着上帝,其充分程度是他们在今世无法企及的。第二,他激励基督徒奋力向前,不言放弃,要知道终有一天,今世的劳苦将会停止,留存的记忆只有喜乐与感恩。第三,他强调,今世的争战——抵挡试探与面对苦难——应被视为投资于天国奖赏的机会:“我们在今世所做的”,是“长出永恒收成的种子”。[37]第四,基督徒应该战兢,因为未重生者的行为也会伴随着他们,但他们领受收成的地方将是地狱,而他们的收成,概言之,将是悲惨苦境。[38]

 

结语

 

富勒为挚友毕比·沃利斯送别的那场葬礼布道,反映了使徒约翰在启示录14:13中的原意,即鼓励受苦的基督徒——在这里指的是毕比的家人与朋友——盼望将来的奖赏,并因着逝者已经进入永恒的喜乐之境而欢喜。

 

这次布道谨慎地将教牧应用与正统神学依据结合在一起,提醒他的听众与现在的读者,富勒首先是牧师—神学家。[39]这次布道还强调,对天堂的体验的核心,也可以说是关于上帝的异象,是摆脱劳苦而得安息,以及因恩典推动的工作而得奖赏。基督徒在天堂看到上帝的时候,将摆脱今世为对抗罪与诅咒而经历的所有劳苦而得休息。但他们的工作不会停止;他们将以无限的喜乐事奉上帝,成为完美而无与伦比的敬拜者。

 

最终来说,信徒最大的奖赏是上帝本身。这位浸信会神学家认为,天堂的至乐,无论是安息还是奖赏,其核心唯在上帝。

 

 

 

作者简介:

迈克尔·海金(Michael A. G. HayKin),英国皇家历史学会会士,1982年于多伦多大学获神学博士学位,美南浸信会神学院教会史讲座教授。

伯恩斯(E. D. Burns),2015年于美南浸信会神学院获博士学位,俄勒冈州波特兰市西部神学院全球领导力项目文学硕士部主任。

 

 

[1] 本文译自Michael A. G. Haykin and E. D. Burns, “blessed are the dead which die in the Lord: Andrew Fuller on the beatific vision”, in Baptist and Reformed Theologies of Vision and Deification, Vol. 17 (2019)–Issue 2 (June 2019), ed.Joshua R. Farris and Ryan A. Brandt, 41–50, https://sciendo.com/article/10.2478/perc–2019–0016. 为避免与本期前一篇文章重复,正文略有删节、编辑。承蒙授权翻译转载,特此致谢。——编者注。

[2] Ryland J, The Indwelling and Righteousness of Christ no Security against Corporeal Death, but the Source of Spiritual and Eternal Life, (London,1815), 2–3.

[3] Newman, AH, Fuller, Andrew, In The New Schaff-Herzog Encyclopedia of Religious Knowledge, reprinted edition, (Grand Rapids, MI: Baker Book House,1950), 4:409;Laws G , Andrew Fuller: Pastor, Theologian, Ropeholder (London: Carey Press. 1942), 127;Underwood AC, A History of the English Baptists(London: The Baptist Union Publication Department / Kingsgate Press,1947),166.

[4] Toon P, Fuller, Andrew. In Douglas JD, Comfort PW (eds), Who’s Who in Christian History (Wheaton, IL: Tyndale House ,1992), 262

[5]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In the Complete Works of the Rev. Andrew Fuller. Harrisonburg, ed. Blecher J (VA: Sprinkle, 1845/1988), 1:158.

[6]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9.

[7]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7.

[8]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2–53.

[9]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3.

[10]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3.

[11]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3.

[12]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3–54.

[13]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4.

[14]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4.

[15] Fuller AG, Andrew Fuller (London: Hodder and Stoughton,1882), 92.

[16]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461.

[17]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602–03.

[18]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9.

[19]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433.

[20]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2:739–40.

[21]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5.

[22]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500–01.

[23]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6.

[24]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6.

[25]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3:743.

[26]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6.

[27]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500.

[28] Morris JW, Memoirs of Andrew Fuller (Boston: Lincoln & Edmands,1830), 146.

[29]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7.

[30] Fuller A ,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449–50.

[31]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3:727.

[32]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3:731.

[33]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3:732.

[34] Ryland J, “The Work of Faith, the Labour of Love, and the Patience of Hope”, in the Life and Death of the Rev. Andrew Fuller (London: Button & Son, Paternoster Row. 1816) , 167.

[35]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3:61.

[36]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394.

[37]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6–57.

[38] Fuller A, “The Blessedness of the Dead Who Die in the Lord,” 1:157.

[39] Brewster P, Andrew Fuller: Model Pastor-Theologian. (Nashville, TN: B&H, 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