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期刊 2015年11月号(总第56期) 慈惠事工是在对灵魂温水煮青蛙吗? [注1]

慈惠事工是在对灵魂温水煮青蛙吗? [注1]

文/麦茨·麦可尼(Mez McConnell  译/袁伟

 

这令人不安的观点来自加拿大活动家尼克·索(Nick Saul)的新书,《休憩站:为好食物而战如何改变了一个社区,启发了一场运动》(The Stop. How the Fight for Good Food Transformed a Community and Inspired a Movement)。

 

他备受争议的观点曾在英国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宣称,食物银行(Food Bank)的周济模式常常不过是“富裕者周济贫困者,固化双方的壁垒”。

 

《守望者》报纸写道:“尼克,47岁,在家乡多伦多作社区组织者。在他心目中,问题在于,传统的食物银行并不能真正帮助需要者。他们派送的食物常常质量不佳。而那‘交接过程’——沉默、令人羞愧的食盒交接,完全不能帮助顾客提升尊严和自我价值,找到工作,脱离贫困,或是增进健康。在这一刻食物银行的顾客不饿了,但维持不了多久。”

 

他关注的不仅限于存心善良的志愿者。尼克也针对大公司,特别是超市,这些企业(他宣称)想搭顺风车博得“企业公民”的好形象。事实上,尼克宣称,食物银行的整体理念不过是安慰良心而已。

 

他认为:“唯一没有受益的恰恰是这个组织想要帮助的人。对大多数光顾食物银行的人来说,这是灵魂缓慢而痛苦的死亡。”

 

作为一个基督徒,那挥之不去的最后一句话特别触动了我,以至于我已经反复回味这句话几个星期了。当我二十岁左右那几年,我流浪街头,光顾过各种帮助无家可归者的项目。在大多数城市里,我都能找到地方给我提供早饭、干净衣服、洗浴和一些食物。像选择酒吧一样,我也有自己最爱去的地方。 我们这些人生活、呼吸在这个看不见的亚文化中,知道所有的“好地方”。我们知道几点钟开门,几点钟“好东西”会拿出来,我们也知道根据送东西的是谁,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教会特别好,因为人们通常很和善,对你友好,不像政府职员那样精明,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坐着听他们讲讲上帝的事,也许拿本小册子,然后这一天就自由了。尽管我当时没意识到,但这些地方其实间接地资助了我的毒瘾,让我的街头流浪更容易了。我没有动力找工作挣钱养活自己,丧失了让自己脱离困境的意愿。这些地方,当然是不自觉地,助长了我自私、毁灭性的生活方式。

 

政府开支缩减(这不是个新发明)的时候,许多我们常去的地方关门了,我们变得更加依赖“上帝小队”。一开始,一长串问题有些恼人,但是,如果当做工作面试来处理,他们很容易就满意了。他们说他们的,给我讲上帝或者随便什么,而我会得到我想要的,大家都高兴。他们对穷人友善了,而我则可以用他们的衣服换来的钱,以及省下的买食物的钱,资助我堕落进毒品引发的即时沉醉中。

 

将近20年过去了,我作为一个牧师已经在世界各地的城市周边地区工作了将近14年。我希望能说已经大有改变了。但是没有。我们身边还是有穷人。与上一代相比,对食物银行和热汤厨房(Soup Kitchens)的需求也许更大了。在福音派基督徒中,对“慈惠事工”、“帮助穷人”的兴趣在爆炸式增长。但说实话,其中很多事让我难过。我坐在大会里,听那些存心善良的年轻牧师和植堂者讨论“慷慨的正义”。一次又一次地,我碰到教会领袖、基督徒谈到,他们开办了食物银行或是热汤厨房,并且这改造了他们的教会。或者,在他们的“使命思考”(missional thinking)观念中更好的做法是,他们参与了一个“世俗”的慈善组织,好让他们能(1)服事他们城市的穷人(2)同时对不信者见证他们的“好行为”。好像帮助穷人是个巧妙的福音策略,让他们能接触到那些嬉皮摩登的、想在自己“社会公义”一栏打个对勾的不信者。当在这些圈子里谈到这个话题时,常听到的喋喋不休包括:“它把人们团结起来了”,“它改造了我们的社区”,“它让我们能联系到不去教会的人”。

 

我恐怕,当这些肥皂泡破灭时,现实并不是这样。通常它团结起来的要么是边缘基督徒,他们找到了一些东西来充实自己;要么是老人,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来做志愿者。可悲的是,社区并未因此被改造。为了验证这一点(以后会详谈),其实我想我们应该在英国的福音派社区中做些研究。我们的确接触到了不去教会的人。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我们的意思是他们不常去礼拜的话。但我想指出,这些人中虽然有许多不和我们一起参加主日崇拜,但他们根本不是“未闻福音者”。事实上,许多人对福音有详尽的知识(至少在那些传福音的教会中),但仍然过着罪恶的生活。可悲的是,太多教会和基督徒对穷人是阻碍,而根本不是帮助。他们的错误在于家长作风的外展工作,通常包裹在成功事工的假象中(成功的衡量标志是,这周有40人来拿食盒,其中大部分人留下谈了一会)。这些事工持续下去,几乎永无休止,服事的基本是同一批人,其中许多人一直没有真正脱离这样的生活状态。他们身陷其中,而我们常常不自觉地助长了他们停留在这状态中。

 

我常常收到一些牧师和其他领袖的求助电话。对话无一例外的是这个模式:“麦兹,我们这儿有个男人/女人,最近通过我们的无家可归者/成瘾者/穷人(删掉不适用的)事工而信主了。问题是我们现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我们教会并不真正适合这样的人。你能帮我们吗?”通常就是这情形,当然会有些小变化。这是许多教会的根本问题。他们在我们说的“危机处理”之外根本没有计划。他们开始了一项事工,但没有真正的计划。给他们提供食物是一回事,但每天与他们交往是另一回事。根本问题是,大多数教会就没有想清楚他们穷人事工的长期结果。这难以置信,但的确是这样,许多教会从来就没有想过,当有人通过他们的慈惠事工信主后,他们该拿他怎么办。门徒训练的策略是什么?谁来关怀他们?谁来守望他们?我们怎样帮他们进一步跟随耶稣?我们怎样预备他们履行神呼召他们当尽的职分?

 

事实上,每周四领取食盒或其他施舍物的队伍在许多地方都那么长,以致我们只能一递过东西,就马上移到下一个人。也许我们有人在旁边,可以留下来喝杯咖啡聊一聊。但对话总是简短、间断,不能很快深入。那些真正需要食物的人常常太羞愧了,不愿意停留;而那些知道游戏规则的人反而常常留下来,占掉了尽可能多的时间。没过多久,就形成常规了。再过段时间,我们厌倦了千篇一律的故事,只是发送食物了。有些人甚至觉得,他们要是能熟悉一些“常客”,就是捡到宝了。但事实上,世上没有什么比看到一个热汤厨房的常客更令人悲哀的了。这真是个笑话。

 

太多时候,这些人没有被督促改进。他们没有真正得到帮助。最可怕的是,没有人挑战他们帮助自己,主要原因是中产阶级的罪恶感情节(这是许多志愿工作的支柱)。但教会领袖们,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我们需要一个比只是每周处理危机更大的计划。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来传福音,帮助人们信主,栽培训练他们。我们有多少人把这样的策略植入了我们的慈惠事工?你知道有多少人脱离热汤厨房成为牧师?或是任何有益的职业?诚实的回答是,没有多少。有欢乐故事的人稀少寥落。这和全国上下的教会在这些机构里数以百万计的花销完全不相称。我们福音派教会需要暂停下来,对此加以讨论。独立福音派教会联会(FIEC, The Fellowship of Independent Evangelical Churches)需要提出论文。它需要资助一些研究,给教会提供一些指导。这类事工是可以靠着耶稣君王起死回生的。但我们必须绝对诚实,不能躲藏在自我辩解的陈词滥调里。

 

我没有所有答案,但坚信:作为笃信圣经的基督徒,我们应该严肃地探讨这一话题,避免自动的膝跳反应。我不是呼吁停止慈惠事工。我在呼吁改进它。我在呼吁它能增加相互交流,减少自说自话,更好地为地方教会中严肃的门徒训练奠定基础。我的质疑是,慷慨的公正与慈惠事工本身是不够的,达不到应有的深度。20年前,我在街头流浪时,慈惠事工接触到了我。而我们需要进步,我们需要帮助和我当年同样处境之中的人进步。我们要自问的是,我们的工作是否真正帮助他人改进,抑或只是为自己和自己的活动服务?

 

我们都盼望事工能给走向永死之人带来属灵的生命。也许伸出援手是联络的起点。但对太多的教会来说,似乎仅此而已了。

 

 

[1] 本文是袁伟长老编译的一篇英文文献,略有删减和编辑。译文转载自“朝圣之旅”(https://davidweiyuan.wordpress.com/)。英文文章链接:http://20schemes.com/2013/are-mercy-ministries-really-a-slow-death-to-the-soul/ ——编者注

 

 

作者麦茨·麦可尼(Mez McConnell)是苏格兰爱丁堡尼地里(Niddrie)社区教会的主任牧师,同时他是“20计划”的创始人及主要负责人。他从1999年开始全职教牧事奉。

 

译者袁伟,是旧金山基督之家第一家的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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